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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消毒法之父

1865年，法国微生物学家路易·巴斯德（Louis Pasteur，1822-1895）发现了病蚕中的微生物，并根据自己的微生物理论解决了蚕丝病。之前，他已经在研究酿酒发酵问题时发现了乳酸杆菌，并发明了巴氏消毒法。作为医学史上的一代巨人，他系统研究了微生物的类型、习性、营养、繁殖、作用等，把微生物研究从形态研究转向生理研究，开辟了全新的微生物研究领域，创立了一整套独特的微生物学基本研究方法，奠定了工业微生物学和医学微生物学的基础。

巴斯德的微生物学理论，深深影响了英国维多利亚时代著名外科医生约瑟夫•李斯特（Joseph Lister，1827-1912）。当时的医学界根本就没有消毒灭菌的概念，由于术后严重伤口感染而导致外科手术的成功率很低，术后死亡率很高，术后感染成为一件极为恐怖的事，很多病人因此拒绝接受手术治疗，而一些复杂的手术也因术后感染问题而无法开展。巴斯德的疾病细菌学说给了李斯特极大的启发，他推断手术感染是由外来的细菌引起的。于是，他开始在手术中使用化学杀菌剂，首创“石碳酸消毒灭菌法”并将其应用于临床，大大降低了手术病人因感染而死亡的比例，从而使外科手术能够得以普及，极大地促进了外科学的发展，他也因此被誉为“外科消毒法之父”。

马拉维（2011）：“近代微生物学的奠基人”巴斯德（左）与“外科消毒法之父”李斯特（右）。巴斯德的病菌理论给了李斯特极大的启发，李斯特由此发明了“石炭酸消毒灭菌法”，引发了19世纪医学史上的一场革命

1827年4月5日，李斯特出生于英国埃西克斯城尤普顿镇一个贵格会家庭。他的父亲是一位成功的商人，同时也是一位业余物理学家和显微镜学家，因为光学领域的贡献，特别是研制出了消色差透镜，而被皇家学会吸纳为会员（李斯特后来成了皇家学会主席）。父亲对李斯特的教育非常重视，从小就教他自然科学和显微镜的使用。母亲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对李斯特的品格和信仰产生了重要的影响。作为家中的次子，李斯特在上小学时就继承了父亲热爱科学的志向，并立志长大后当一名外科医生。

1844年，李斯特开始在伦敦学习预科课程，包括希腊语、拉丁语和自然哲学。1845年8月，他进入伦敦大学学院，学习了希腊语、数学、原子理论、化学等。1847年他获得了文学学士一等学位，主修古典文学和植物学。1948年，由于天花和丧亲之痛，他患上了神经衰弱，不得不休学旅行以恢复健康。1849年冬，他注册成为医学院的学生，开始学习解剖学、生理学和外科学。1851年，他通过了皇家外科学会的资格考试，成为一名会员。1852年秋，他以优异成绩获得医学硕士学位。

英国（2010）： 皇家学会成立350周年纪念，邮票主图为外科消毒技术创始人、皇家学会会长李斯特。当年李斯特的父亲是皇家学会会员，李斯特则在1895年-1900年期间担任皇家协会会长一职

1853年李斯特前往爱丁堡大学，成为有着“外科界的拿破仑”之称的外科学教授詹姆斯·西姆（James Syme）的助手，这位英格兰最著名的外科医生不但向李斯特传授外科技术，还教会了他科学的研究方法，拓展了他的视野。1855年，他在爱丁堡大学担任外科学讲师，在教学的同时开展研究工作。1856年，他成为爱丁堡皇家医院的外科医生，同年他和詹姆斯·西姆的大女儿艾格妮丝·西蒙（Agnes Syme，1839-1914）结婚。这段婚姻虽然没有孩子，但非常幸福，艾格妮丝全力支持丈夫的事业，并完全融入了他的职业生涯。

1861年，李斯特成为格拉斯哥皇家医院的外科医生，携妻子搬到当时拥有40万人口的格拉斯哥居住，在那里工作了八年。就是在这个时期，他发明了抗击感染的外科消毒灭菌技术。

在格拉斯哥皇家医院，李斯特是第一个专职从事外科专业的教授（格拉斯哥大学外科学教授），由他主持外科工作。在病房里，他每天都要面对手术病人术后伤口感染所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臭味，以及一个个因感染而凄惨地死去的病人。当时，外科术后感染率极高，死亡率可达45%。严重术后感染所导致的高死亡率令他感到深深的不安，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声更是令他心碎。

特兰斯凯（1982）：外科消毒技术创始人李斯特。李斯特在格拉斯哥皇家医院主持外科工作期间，发明了“石炭酸消毒灭菌法”

医生的责任令李斯特下决心去弄清术后感染的原因，然后努力去控制它。一开始他以为是病房环境卫生不好而引起了术后感染，但当将病房打扫得干干净净成为模范病房后，术后感染依然大量发生。当时有一些医生认为医院周围的“瘴气”是引起这些感染的原因，但李斯特对这种毫无科学依据的猜测持坚决的否定态度。

经过细致观察，李斯特发现皮肤完好的单纯性骨折病人一般不会发生感染，而皮肤破损严重的开放性骨折病人则大量地发生感染，这一现象令他确信感染是由外部因素造成的。他的想法于不经意间和匈牙利医生、手卫生的倡导者伊格纳兹·塞梅尔维斯（Ignaz Semmelweis，1818-1865）走到了一起，只不过他是在若干年后才得知塞梅尔维斯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产妇的宫内感染必定是某种外来致病原侵入所致，不同的是塞梅尔维斯认为致病原来自产科医生未经清洗的手，而李斯特则认为致病原来自空气中的细菌。

古巴（1993）：外科灭菌技术创始人李斯特。李斯特从开放性骨折病人大量地发生感染这一现象，推测感染来自外界（空气中）的细菌

1865年，李斯特读到了巴斯德关于病菌学说的一篇论文，如醍醐灌顶，一下子就让他想明白了：既然空气中的细菌能使酒发酵，那么空气中的细菌进入伤口也会引起感染，由此可见术后感染一定是由空气中的细菌引起的，防止术后感染的最好办法就是在空气中的细菌进入伤口之前就将它消灭掉。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找到一种既能杀灭细菌又不伤害人体组织的化学物质作为消毒剂，经过多次尝试后，李斯特决定使用经常被人用来消毒污水的化学物质石炭酸（苯酚），对手术器械、伤口、患者皮肤、锋线、手术医生的手以及病房进行消毒，以此进一步推广抗菌原则。

贝宁（1977）：李斯特和他发明的石炭酸喷雾器。李斯特用喷雾器在手术前和手术过程中在手术室里喷洒石炭酸，以此达到消灭空气中的细菌的作用

1865年8月12日，一个名叫詹姆斯·格林利斯（James Greenless）的11岁小男孩，因车祸致胫骨开放性骨折而被送进了格拉斯哥皇家医院。手术室里，李斯特用石炭酸对小男孩的伤口进行了彻底的消毒，将胫骨断端复位后用浸过石炭酸的亚麻布绷带将伤口包扎好，然后固定伤肢，之后每隔几天便重新消毒灭菌、包扎伤口。六个星期后，伤口完全愈合了，致命的术后感染没有发生，李斯特的首次石炭酸消毒灭菌临床实验获得了成功。

随后几个月中，又有十个开放性骨折病人接受了这种治疗，八个病人未出现并发症顺利康复出院，一个病人虽未发生感染但因骨折碎片刺破大动脉而失血死亡了，只有一个病人出现了术后感染的并发症，最后因坏疽而不得不截肢。就这样，李斯特用石炭酸消毒灭菌的方法来处理手术病人，术后感染率大幅度地下降了。1867年，他又将消毒灭菌手段应用到输血和输液中，有效地降低了败血症的发生率。

马里小型张（2014）：外科消毒技术创始人李斯特。邮票图案为李斯特头像，边纸图案为石炭酸喷雾器和在手术过程中喷洒石炭酸

在此基础上，李斯特建立了一整套全新的外科消毒灭菌法。他不仅在每次手术前认真地用稀释的石炭酸溶液浸泡双手，还确保手术中使用的器皿和敷料都必须经过彻底的消毒灭菌处理，并用被石炭酸浸湿的毛巾清洁手术区域的皮肤。他还发明了石炭酸喷雾器，用石炭酸喷洒手术室，虽然气味刺鼻令人不舒服，但术后感染又有了进一步的下降。术后，他又继续用石炭酸溶液处理伤口，以防止感染。

李斯特的第一篇消毒灭菌论文《消毒灭菌系统：由观察化脓的种种情况论治疗复杂性骨折、脓疡及其他的新疗法》发表于1867年，但他的观点并未立即被人们所接受。1869年，他被聘为爱丁堡大学临床外科学教授。1875年他到法国观光，大力宣讲他的消毒灭菌理论，翌年他又去美国观光旅游，继续宣讲他的消毒灭菌理论，大多数听众虽然对此很感兴趣，但并不怎么相信他。

马里小全张（2014）：外科灭菌技术创始人李斯特。三枚邮票图案分别为李斯特头像、石炭酸喷雾器和口腔消毒液

1877年，李斯特被聘为伦敦皇家学院临床外科教授，这一聘任时间长达十五年之久。从此，他开始不断地在伦敦做外科消毒灭菌演示实验，引起了医学界的浓厚兴趣，接受他思想的人开始多起来了。

实际上，在李斯特创立外科消毒灭菌技术后的十年间，由于术后感染率的急剧下降，使手术后死亡率从45%下降到15%，无数人的生命因此得到了挽救，事实面前，接受他的外科消毒灭菌理论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李斯特由于其开拓性的贡献而得到了许多荣誉，他就任皇家学会主席达五年（1895-1900）之久，是维多利亚女王的私人外科医生，并于1893年被封为男爵。当各种荣耀汹涌而至时，他却说“我对人类的贡献，只不过是出于上帝的引导”，由此可见他是一个多么谦虚和虔诚的人。在被邀请对医学院毕业生讲话时，他满含深情地说：“我们的职业令人骄傲，所要做的就是照顾不死之灵外面的肉身帐幕。我们的道路应当端正，所要引导我们的是自由的真理和无伪的爱心。”

1912年2月10日，李斯特在英国瓦尔摩去世，享年85岁。此刻，他的外科消毒灭菌技术已经被医学界普遍接受了，足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回望当年发生的这一切，外科消毒灭菌技术的意义无比重大：它是19世纪医学史上的一场革命，开启了外科消毒时代，降低了术后感染率，极大地提高了手术的安全性，一些原本因感染风险过高而难以开展的复杂手术得以开展；它不仅是一种技术革新，更推动了无菌操作理念的形成，为现代无菌技术奠定了基础；它实现了外科手术从“感染时代”向“无菌时代”的转变，外科手术这一治疗方法也因此得到普及，外科学由此迎来了一个全新的发展阶段。

英国首日封（1965）：李斯特发明外科消毒灭菌技术百年纪念，邮票图案和封图均为李斯特像和他发明的石炭酸喷雾器

作者简介

王平，南京医科大学医学史研究中心客座教授，中华医学集邮会副会长。

医学的历史与文化

编辑丨朱雅洁

审核丨夏媛媛股票杠杆多少